暮色裹挟着潮湿的雾气爬上石阶时，我正蹲在巷角的水洼边。手指戳进浑浊的水面，触到一层黏腻的温热，像是有人刚泼过滚烫的液体。身后传来咯吱声，转头望去，那扇斑驳的木门正半掩着，暗红的油纸窗透出幽蓝的光。

一、蒸汽里的低语

推开门的瞬间，热浪裹挟着某种甜腻的腥气扑面而来。屋内悬着十几口铜制大釜，蒸汽在半空中凝成细密的水珠，打湿了悬吊的竹帘。角落里蜷缩着个身影，是个多子的妇人，她正用龟裂的手掌揉搓着褪色的绸缎，动作生硬得像在绞碎什么活物。

"要洗什么？"沙哑的问话从蒸气更浓处传来。我循声望去，看见个身着灰布衫的女子。她赤着脚踩在石板地上，腰间别着柄青铜短匕，刀刃泛着冷幽幽的光。蒸汽在她周身萦绕，模糊了轮廓却衬得那抹青灰色格外扎眼。

二、铜釜下的秘密

她将我引至最深处的釜前。釜底咕嘟咕嘟冒着泡，水面漂着细碎的银箔。她俯身捞起一片，贴在掌心化作雾气。"这是去年七夕求来的，主消灾。"话音未落，釜中突然泛起血色漩涡，搅动声像指甲划过黑板般刺耳。

我注意到她腰间短匕上刻着陌生的符文，刀柄处缠着发青的草药。当她弯腰蘸水时，衣襟下露出一截青灰色的疤痕，从后腰一直延伸至臀骨。那道伤痕像极了某种图腾，随着蒸汽流动忽隐忽现。

三、禁忌的代价

夜深了。蒸气渐稀，屋内浮现出暗红的符咒。女子突然抓住我的手腕，冰凉的触感直窜骨髓。"有人在找你。"她凑近耳边，唇角泛起危险的笑，"后院的竹篓里，替我取那坛……"

话未说完，铜釜骤然炸开刺目白光。我们同时扑向地面，蒸气里混着细碎的金属碎屑。等咳嗽平息时，发现那口百年老釜已成了废铁，而女子腰间的短匕正插在釜底，刀尖凝着暗褐色的胶状物。

四、最后的洗涤

天亮时分，屋檐下晾着两件新浆的衣裳。我摸到衣领处绣着的莲纹，那针脚生涩得像是用钝器刻上去的。回望那扇门时，暗红的油纸窗透出异样的金光，檐角挂着的铜铃突然叮当作响，却不见风吹来。

沿着石板路拐过第三个弯角，我撞见提着血色灯笼的妇人。她腰间别着枚铜钱，正是洗濯屋檐角那枚。她朝我笑，露出满嘴焦黑的牙龈，"替我转告她，七月十五，老地方。"

雾气又升起来了，这次混着腐烂竹叶的酸味。我摸出衣袋里的短匕，刀刃上还粘着晨露化开的暗红，恍惚间看见那抹青灰色身影在蒸气中若隐若现，像极了某种不该在人间存在的幻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