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从宿舍楼道的窗户缝里挤进来，带着初夏特有的闷热。我缩在被子里翻手机，耳机里正放着小众艺术家的中场休息，突然听到隔壁床的小雨“啊——”的一声尖叫。

那声响撕裂了整个楼道的寂静。我弹起身体的同时，其他几个女生都扑到窗边探头张望。隔壁303宿舍的窗帘纹丝不动，但能清晰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紊乱的脚步声，接着是铁门被重摔的声音。

“这丫头该不会又要崩溃了吧？”坐在走廊值班的李阿姨摇着蒲扇，语气里带着我们听不懂的意味。小雨从大一开始就让辅导员贴身关注——她总在凌晨突然坐起来，捧着枕头贴着脸颊，手指在被单上划出一道道白印。

直到上周五的下午茶时间，我们几个凑在一起讨论生理课的作业。王萌突发奇想掏出手机搜索“女性性反应周期”，播放界面刚打开就被小雨一把拍掉。“这关我什么事！”她涨红了脸，把半杯柠檬茶泼到键盘上。

可恰恰是那个周五的深夜，打破了所有平静。我听见床头的MP3忽然发不出声音——不知是哪条讨厌鬼把充电器拽进了插线板。摸黑去走廊接电时，正巧撞见小雨穿着碎花睡裙，低着头往楼梯间走。她的发梢沾着湿润的发胶，脚尖踢踢踏踏地在台阶上留下诡异的节奏。

“小雨！你又要去哪儿！”我叫住她时，她突然扭头笑了。那笑容让我想起下午茶时她突然攥紧水杯的动作——指节泛白，指缝间漏出几滴深褐色的茶渍。

“林晓晴的生物学报告还没做完，”她凑近我耳边说，“帮我查下‘女性性高潮的生理特征’。”话音刚落，整栋宿舍楼突然停电了。等我们俩抱着课本爬回走廊时，闻到楼道拐角飘来一股熟悉的柠檬味，混合着某种让人鼻子发酸的陌生气息。

整件事的高潮在下周一的早读课爆发。李老师点名时，小雨的座位空着。等到第四节课下课，我们发现她的储物柜门死死关着，但柜顶搁板的空隙正往外渗着纸浆泡的水渍——那些泛着油墨味的碎片拼凑起来，是她整整齐齐誊抄过的生理课笔记。

“别说胡话，正常人谁会自己研究这些——”话没说完，体育课上的扩音器突然传来刺耳的电流声。我看见小雨举着接力棒冲向终点线时，她的短发在阳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，和上周那个深夜被停电捕捉到的水光重合在一处。

晚自习时终于有人崩溃了。坐在教室第三排的张小凡突然捂着嘴冲出教室，呕吐声和走廊的广播重叠在一起：“……根据最新研究数据显示，大约有——”后排传来纸条摩擦声，展开来是小雨的水彩笔迹：“下课去操场凉亭见面，带好纸巾。”

那天我们六个人挤在凉亭的假山背后，看着小雨从裆部的褶皱牛仔裤里摸出半包纸巾。午后的斜阳把她的轮廓拉得老长，直到她突然俯下身，我看见她手指间捏着一个圆鼓鼓的透明袋。

“你们信不信，上周停电那会儿，楼下废品站捡到了这个。”她说这句话时，我们六个人刚好被下课铃声惊动的班主任包围。空气中飘着槐花的苦涩，没人注意到那个装着透明液体的压缩袋，早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卷进排水口了。